“娘，他们怎么不跑？”
“……大概没力气了吧。别管那么多了，快走！。”
“咱们去帮帮他们吧。”
“别犯傻了，快跑吧。土匪马上就进村了。”
“娘，他们会怎么样？会被杀吗？”
“……不会的，会有人救他们的。”谎言是母亲此刻唯一能够给予的温柔。
那个年代被后人称为战国。
“娘，我怎么听见他们在哭喊。真有人救他们吗？”
母亲没法继续编织谎言，一言不发地走。
土匪什么的已经是常有的事。国家要征战，征战要征粮，农民交不起，为了混口饭吃，只能落草为寇。
“你应该去救他们。”名叫爱的少年说。
……
2053/10/30
隔音罩内，红色光团吞噬着二层平房，巨大的声响撕扯着鼓膜，双耳仿佛承受着钝器的猛击。
那时也是这样，整个世界只听得见哭喊声。母亲带着他跑远了，那声响其实相当微弱。没有人会去救他们。这个事实像一万倍的扩音器，使那声响充斥着少年的整个世界，穿过耳膜，撕扯着少年的心。
“你应该去救他们。”名叫爱的少年说。
少年哭了。“我会的，将来。”
后来少年听说儒者讲仁爱，满心欢喜入了儒门。
“如果村子里发生贼祸，该怎么办？”儒家喜欢引导弟子思考。
“带着乡亲们避难。”弟子们异口同声。
“要是来不及救所有人呢？可能村子里有跑不动的人吧。”
“……”弟子们面露难色。
“跑得动的背着跑不动的跑。”少年毫不犹豫地回答，“随身还要带上柴刀，实在跑不动就跟贼人搏斗。”
“愚不可及！难道要将父母弃之不顾？还说要跟贼人搏斗，可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？不孝大也！”
“……”弟子们很少见到夫子这样愠怒，吓得不敢开口。
“身外之物都弃置不要，带着家人快跑。”一个弟子恍然大悟似的回答。
“孺子可教。”夫子很满意，方才的怒气渐消。
“墨翟啊，不可逞匹夫之勇。记住，爱有等差。孝悌为先谓之仁，仁爱也有亲疏之分。血脉亲缘始于天，不可逆也。”
“那谁来救他们呢？”少年继续问道。
“真是不可教也！”夫子刚刚平息的火气又上来了，声音颤抖。不过也可能是他真的无法回答。
……
之后少年离开了夫子的讲坛。带着随身携带的一兜器械模型木片，在列国游走。母亲不久前死于疫病，儒家再也无法说服少年。
“你应该去救他们。”名叫爱的少年说。
少年一路上抱打不平，为了搭救陌路之人不辞生死。不觉间曾经的少年须发飘然，也逐渐传出名声。
“听说了吗？最近来个了侠客。听说找他帮忙有求必应。”
“他能对付得了山贼吗？”
“这……不太可能吧。毕竟山贼有40多号。”
“是啊，看来又得跑咯。”
后来侠客果然到了那个村庄，观察地形，教村民制造合适的防御器械，还临时训练了一批民兵。收获时节山贼入侵，没想到怯懦的村民拿起了武器。血战之后，侠客带领村民守住了村庄。山贼死了大半，剩下17个投降。民兵死了23。村民们皆大欢喜，这大概是他们第一次胜利。
侠客跟投降的山贼谈了许久，果然是因为战乱。村子全毁了，一村人落草为寇。侠客恳求村子里的人能收留他们，毫无作用。
“他们杀了我们那么多人，必须杀了。”
“就是就是，之前还抢过我们那么多粮食。必须杀了。”
“要不是侠客大人您，我们不知道还得遭多大罪。必须杀了。”
“就是就是！”
“杀了！”
……
17个山贼被绑在山头上乱刀砍死，死前的哭喊充斥着整个山坳。
侠客走了，悄无声息。村民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，为了纪念，在山头上立了个碑。碑旁的土堆下掩埋着17个山贼的尸首。
侠客之所以走，是受不了那哭喊。他其实早就察觉了，靠自己没法救所有人。独自行侠仗义的时光真的很快乐。但是现在这段时光也到了尽头。世界上从来没有停止过绝望的哭喊，只不过是自己的耳朵听不到。如果只是这样，恐怕也是幸福的吧。只不过是力不能及罢了，起码自己还救了一些。然而每一次救人都沾染着另一方的鲜血。敌对的双方只能做出取舍。取舍的标准是所谓的义。将所谓的侠义贯彻到底，得到的只有被救者的称颂和另一方的哭喊。为什么总要被迫做出抉择，抉择哪一边应该舍弃？
“你应该去救他们。”名叫爱的少年说。
“他们是谁？”
……
……
Assassin没想到周光能躲过飞刀。但是既然Archer已经退场，目的就已达到。或许是错觉吧，红色面纱背后她在微笑。
下一个目标是Caster。圣杯战争开始不久Assassin就趁雨突袭过Caster，那次无功而返。但现已不是当时状况。红色光团慢慢暗淡了，但是还能感受到那令人心悸的余温。原先的二层平房已经化为乌有，空荡的夜色显得无比违和。那不同于倒塌或是撕裂，而是彻彻底底的消失，仿佛被无情地扔到了世界之外。
霍同及时的令咒保住了一命，但是失去了所有城防和器械，战局急转直下。
“好久没用过剑了啊。那时候可比现在灵便多了。”Caster说着从腰间抽出细剑。动作其实是多余，毕竟剑是魔力凝结。
“……你还会用剑吗？”霍同大概实在太过惊讶，一时间忘了眼前的危局。
“我也年轻气盛过啊。别人还叫我侠客来着。不过都是闹着玩罢了。小子，记住，剑没法带来救赎。”
“那你现在拿的啥啊？”
“这不是没办法了吗，大概叫穷途末路吧。”Caster毫不在乎地大笑，漆黑夜晚恍若高照艳阳。
……
Assassin大概是在等Master的指示，片刻之后直袭而来。火花迸射，灿若星火。
“那时候我可是孤独求败，没想到这次能棋逢对手。痛快！”
霍同看的目瞪口呆，一向沉稳的Caster仿佛变了个人。那股子少年意气跟那副大叔外表实在不太吻合。
说是棋逢对手，其实怎么看都是只有招架之力。本来Caster职阶能近战的就少之又少，要想近距离对抗身手敏捷的Assassin想想都不可能。能勉强招架，也是稀奇。霍同见过Assassin之前的战斗，虽然不是很懂，但感觉Assassin没有用全力。但即便是按现在的势头，恐怕Caster也撑不了太久。
红色余光终于溶解于黑夜，周围的炽热在冷夜中逐渐温和。原来二层平房的位置填满了寂寂的也，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幻影。
……
……
侠客在世间失去踪影，不久兴起了墨家学派，领袖叫墨翟。据说领袖生活极其简朴，团体之内等级森严，但都互利互助。他们吸引了很多平民，告诉人们要“交相利，兼相爱”。很快墨家成为和儒家齐名的显学。
……
……
“这就没办法了吧。”
“嗯。”Saber依旧轻笑着回答。
华服女子翩然越过巷子的墙头，现身战场。远坂汐随后出现。
Caster和Assassin停下手中刀剑。在场所有人都是诧然。
“Caster，能报出真名吗？”远坂汐问道。
“在下墨翟，多谢姑娘相救。”
“别多想，只是看不惯罢了。”远坂汐略感惊讶。自己可从来没说过要帮他，难道自己这么容易看穿？
“现在战局很明显，Rider，秦牧，Assassin是一伙。本来是Caster和Archer2打3，但Archer退场，二层平房也彻底消失，已经成了压倒性的战局。即便是自己加入Caster一方也是显然的劣势。
让她决定帮助Caster的是Rider的Master的举动。使用那种程度的武器，与其说有辱身为魔术使的尊严，不如说触犯了禁忌。这就好比某个信徒祭拜别的宗教的神像。某种程度来讲，这种行为不逊于亵神。身为远坂家的一员，自己有责任清除这种“异端”。遇见秦牧的时候Rider借助魔法阵压制Lancer就不是什么光彩行为，现在看来，那种程度的卑鄙不值一提。除此之外，远坂汐不解为什么秦牧会加入那一方。
Saber直视着Assassin，片刻后舞裙飘摇，剑光流转。Saber加入使战局扭转，Assassin以一敌二，吃力招架。
“敢问姑娘名讳？我墨翟有恩必报。”
“无名小女子罢了。你看起来倒是剑法生疏了吧。”Saber轻笑着回答。手中细剑在空中游走，弹开匕首的清脆声音仿佛在为她伴奏。虽说是在生死间游走，但Sabre一招一式都赏心悦目，宛若花间独舞般轻灵曼妙。不愧是综合实力最强的职阶，Saber密不透风中显得游刃有余。
远坂汐有点疑惑，为什么Assassin不用宝具？
Assassin且战且退，片刻后Rider也加入战场。赤发书生手提三尺剑划过地面，直奔Caster而来。2对2的局面难分上下，但Caster毕竟不善近战，再次吃力起来。
不久Lancer也加入战场，天平瞬间倾斜。
“姑娘生前可是侠客？”
“我这衣装怎么看都是舞女吧。”Saber轻笑着回答。两人语气仿佛闲谈，似乎丝毫不在意眼前颓势。
“所谓侠客是一种精神啊。”
“要说是一意孤行的话，我说不定真算得上侠客。”
“哈哈，和你果然聊得来。”
Assassin终于使用了宝具，本就危险的战局危在旦夕。
“能答应我件事吗？”
“但说无妨。”
“那小子的安全交给你了。那小子，和我一样也是个笨蛋啊。”
三人围攻封锁了躲闪路线，Assassin的飞刀近在眼前。
“……你应该还有宝具没用的吧？”Saber费力地招架，表情依旧从容。
“就是留在现在用的！小子，用令咒放宝具！”
霍同看着眼前的压倒性劣势早已不知所措，听见Caster叫自己，猛然惊醒。
“可是……”大概Caster要用那个宝具吧。
“小子，别犹豫，快！”
“……”霍同一咬牙，手背上传来一阵刺痛，红色纹路悄然消失。
见Caster发动宝具，围攻的3人下意识的后跃一步，拉开距离。
“姑娘，可愿意入我墨门？”Caster周身银光耀眼。银光逐渐转为金光，Caster的身体也开始渐渐暗淡。
“既然是侠客的话，没法拒绝吧。”Saber轻笑着。
Caster满意的笑了笑，“有个仪式，告诉姓氏可以吧？”
“公孙。”
“墨家弟子听令，今日起，公孙姑娘为墨家17代巨子。”银光转移到Saber身上，她感觉到一股充盈之流。随着奇妙的力量涌入，一段记忆涌入脑海。
……
……
“巨子，有人说我们是笨蛋。”
“哦？谁啊”
“老农民。”
“为什么呀？”
“天天为了别人东奔西走，自己却像流浪的乞丐。”
“他说的没错，我们就是笨蛋。”
“……不可能，笨蛋怎么会有那么精深的学说？”
“那我们的学说是为了什么？”
“为了救天下的人。”
“那不就对了。殚精竭虑为了别人，不就是笨蛋吗？”
“……可是……”
“笨蛋又有什么不好？有些事只有笨蛋能做啊。”
衣衫褴褛的老者坐着破车，旁边围着一群穿着破烂的青年。
……
……
“师父！”霍同喊得嗓子嘶哑，眼泪簌簌。Caster的宝具他知道，名叫尚贤。指定一个对象，用自己的死使得对方能力大幅度提升。
“小子，哭什么哭。”Caster的下半身已经化为虚无，化作金色粒子在夜空飘荡。
“我也要入墨门！”泪水模糊了视线，哽咽中带着哭腔。
“早就入了吧。”
“……”霍同泣不成声。
“你不是也是个笨蛋吗，想成为什么正义的伙伴，想人不再欺负人。这就够了。”Caster的实体越来越暗淡，肩膀以下都化为虚无。
“你怎么知道我想什么？”
“因为你我都是笨蛋啊。”
最后一缕金光消逝于夜空，难以分辨是梦幻还是辉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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